
茶与民族主义:中国茶文化的叙事困境
预览|《大吉岭的成名》第三次网读
内容:第五章:主权(P215-266)、结论(P267-282)和全书讨论
时间:2021年10月20日(周三)20:00-21:30
在线:腾讯会议 789 2693 6432
线下:云南省昆明市普济路95号七雾茶社
主讲教师:秦艳佳(人类学家,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人类学系副教授)
分享嘉宾:小牛(回贵州老家种茶的年轻人)、单伟(空明山种茶的年轻人)、王浩(茶行业从业者,寻找好茶样品)、马震(民族学博士,研究云南布朗族茶叶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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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艳佳
中山大学历史人类学博士,云南大学民族学博士后。现任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人类学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云南省首批“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环球时报“希望人才”青年学者、哈佛燕京学社访问学者。 (2020-2021)。主要研究方向为历史人类学、华南民间宗教、西南边疆民族史、茶文化。
*本文原创于公众号“他人的世界”和“茶业复兴”,经作者授权食品新闻转载。
“中国茶叶危机”
茶民族主义叙事的起源
1901年,1898年维新运动失败后,康有为环游世界,登陆印度加尔各答。他此行的目的地之一是印度大吉岭。不过,他关心的不是那里的茶好不好,而是它对中国的影响。一个非常大的国家的社会和文化是什么样的?因此,《印度游记》开篇就说:“中国人自秦景、法显、三藏、慧云以来,游印度一千年
新加坡茶文化,我为第五人。”作为近代中国最著名的学者之一,第一,受过良好教育的康有为自然知道很多中国人来过印度,但他却声称自己是历史上第五个认真观察和观察印度的中国人。继秦景等人之后了解印度。他的目的是想看看这个拥有2000万人口的庞大国家是否会成为英国。殖民地,并以此为出发点来警告中国人民,并以印度为警告。
近代以来,中国人大量出国留学、旅游。但从比例来看,仍有少数具有民族志向和深刻反省意识的早期来访者。康有为被认为是一位比较有见地的学者。从他的游记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一贯的风格。他一方面详细描述各种旅行经历,另一方面又试图不断反思作为“地球古物”的印度文明的衰落。印度衰落的根源在于其民族情绪。
●图片:转载自《带着茶香去旅行:斯里兰卡红茶的故事》。
四年后,即1905年,江苏候补道台郑世皇受两江总督周复之托,与秘书兼金陵关税司副司长兼翻译的陆凯登上了前往印度的轮船。他们途经香港、西贡、新加坡等地,落地考察西贡华人及其生活状况。
抵达加尔各答后,他们陆续拜会当地官员,并前往大吉岭、阿萨姆邦等地考察印度茶叶产业。作为安徽人,周复于1904年就任两江巡抚。最让他烦恼的事情之一就是茶叶贸易的恶化,这导致了后来中国媒体所称的“中国茶叶危机”。 ”面对这种情况,周复希望郑世皇等人能找出印度茶超越中国的秘密。
郑世皇和卢凯游历印度和锡兰(今斯里兰卡)后,分别写下了考察日记。日记后面附上了他们在印度观察到的茶叶种植、采摘、加工、销售等情况。在此基础上,郑世皇还根据对印度茶叶发展的观察,撰写了一份关于改善中国茶叶种植、加工和销售策略的报告,提交给周馥。
●清光绪三十一年郑世皇《一思巡查印锡茶土日记》[1905],抄本。图片来源:
他在报告中建议印度茶业应该向印度茶业学习,在采用机械化生产的同时,还要注重标准化生产,提高卫生标准。他在报告中说,祁门等地红茶的制作,最初是靠手脚捻、揉捻完成的。西方人认为它很不卫生,所以需要改进。遗憾的是,尽管他们有详细的报道,但在接下来的百年里,中国茶业的发展仍然落后于印度。
郑世皇访问印度既是历史的偶然,也是历史的必然。自1860年代至1880年代印度北部大规模种植茶叶以来,茶叶出口逐年下降引发的“中国茶叶危机”日益引起人们的关注。郑世皇出访是晚清官员尝试向日本、印度等国学习新工业知识的一种方式。自此,茶这一改变世界格局的重要物品,被赋予了更多中国民族主义复兴的叙事内涵。
印度和中国:两种茶产业模式
从19世纪末至今,中国曾经引以为豪的茶叶,在百余年的竞争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近年来,中国茶叶产量已超过印度,成为世界第一。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的茶产业是世界第一,因为按照目前的商业规则,中国还没有诞生出一个在世界范围内广受欢迎的茶品牌。
如果你打开世界茶委员会的网站,就会有各个国家茶委员会的链接。其中,中国茶叶流通协会和印度茶叶委员会被认为是代表国家行业协会的两个重要组织。但当你打开两国的茶叶网站时,你会发现它们有很大不同。印度茶叶委员会直属印度政府,拥有强大的行业监管权力。至于中国茶叶流通协会,其组织成员是各省区茶叶企业的老总,其组织和监管能力可想而知。
●世界茶叶理事会官网截图。
当然,这些只是问题的表面。中国茶叶与印度茶叶更大的区别在于,中国有着深厚的茶叶种植和加工传统,小农经济的大量存在意味着产权和收益权极其分散。尽管全国各地的茶厂和中国茶叶进出口公司在工业化生产方面做出了相当大的努力,而且许多茶企业现在也有了成为世界一流企业的雄心,但迄今为止还很难实现真正的标准化和品牌化。 。近年来,我们通过推广“农户+企业”模式,努力完善产业形态,重塑茶产业格局。但实际实施起来却存在很多困难,我们还没有看到极其成功的案例。
回顾印度的茶产业,其发展本身就是资本主义的产业模式。第一代被派往印度北部进行茶叶种植、研究和管理的英国年轻人,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对茶叶种植、加工和销售的许多方面进行了详细的研究。他们通过改进种植加工技术、改善运输,降低茶叶生产成本,将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很早就实现了茶叶产业化。 20世纪50年代印度政府接管茶园后,其生产和销售模式没有太大变化,仍然在原来的框架内进行。
这种产业模式保证了印度茶叶生产的规模和品质的稳定性。而且其相对较高的性价比更符合国外市场的需求。虽然目前印度茶叶产量低于中国,但其茶产业很早就形成了产业链和品牌知名度。地理标志(GI)农产品近年来成为世界热门话题后,大吉岭茶于2005年成为印度第一个具有GI意义的茶产品。
与此同时,印度国内的茶叶消费量也日益增加。 2014年的一份报告显示,印度茶叶消费量占印度人口的70%。我们没有办法验证这个数据的真实性,但即使是40%也仍然是一个很大的比例。不得不说,印度茶产业的发展还是比中国更完善的。
纵观世界各地有关印度茶的研究,讨论最多的问题是茶产业及其公平贸易。其中,茶叶生产工人的权益也较为集中。印度虽然存在大量假冒伪劣茶叶产品,但从茶园到成品茶的整体产业结构已经非常成熟。
民族主义的幽灵
中国茶文化研究的叙事困境
正是基于世界茶业的不利处境,我们在讨论中国茶业的复兴时,仍然延续着一百年前中国人讨论“中国茶危机”的一些思路,强调国家和民族在茶产业中的作用。传统优势。
近年来,中国图书市场上出现了许多讲述茶故事的外国书籍。 《绿金:茶的帝国》、《茶贼》、《茶、爱好与帝国》、《两次中国茶国探访》等成为畅销书。这对于中国人开阔茶的视野大有裨益,但译名和叙述更多的是民族主义情绪。
尤其是《茶贼》和《两次游历中国茶国》两书的中译本,都强调英国植物学家傅云窃取了中国的茶籽,导致了整个世界茶叶生产格局的变化。从客观史实来看,中国茶树的传播确实对世界茶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但就我们现在的叙事而言,茶被视为民族主义宣泄的对象。这种思潮与茶文化研究中强调茶生产和消费的深厚传统相联系,构成了中国茶文化叙事的主体。以至于在近几十年的发展中,中国的茶研究始终强调“茶源于中国”这一核心思想。其实,世界上稍微懂点茶的人都知道,茶作为饮料的大规模种植和使用始于中国,无需我们一再强调。然而,我们争论的背后,其实存在着一种中外对抗心态或者弱者心态。
茶之所以在中国语境下被赋予民族主义情感,更多的是受到近代中国反抗外侮的“历史性格”的影响。曾经引以为傲的中国茶在西方殖民扩张过程中衰落了。其作为事物的社会生活史始终伴随着国家的衰亡史。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一百多年前的中国人民还是现在,我们都在寻找一条民族复兴、茶叶复兴的道路。
20世纪上半叶,“中国茶叶危机”成为福建、云南等地媒体报道的重要内容之一。然而,在经历了20世纪50年代到1970年代的断裂之后,对这一时期茶产业的全面反思并没有持续下去。现在是持续的。近几十年来复兴的茶文化研究,本质上更多的是探讨以茶作为文化传承纽带连接的古今中外世界。对中外茶产业产业结构的了解大多还停留在肤浅的层面,很多时候还停留在为自己的茶叶种植和饮用历史营造一种存在感。
除了民族主义情绪之外,我们对茶的理解似乎也有过于本质的倾向。 2016年下半年,我向学校申请开设一门名为“人类学与茶”的课程。我想从人类学对物体、民族文化再生产和全球化的讨论中探讨茶对世界的影响。但负责评审的老师认为韵达大学已有茶道课程,建议我更改课程。
在他们看来,说到茶,就是传统文化、茶道、茶艺。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最终还是杀了我。当然,他们的建议也可能有其可取之处。毕竟我自己的想法只是粗浅的认识,还没有完善。仅仅从这个小事件就可以看出,我们对茶的理解不仅仅是基于民族主义情感,而且潜意识地沦为一种传统文化和仪式实践。
对于茶来说,作为一种日常“物”,它对世界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无论世界如何变化,茶作为一种全球饮料
新加坡茶文化,已经牢牢占据了世界上许多人的胃。茶叶的商品属性和日常使用性早已超越了国界。如果我们仍然强调自己的血统和文化传统优势,实际上是在制造一个无形的障碍。
当我们怀着民族主义情绪重新思考中国茶及其相关文化传统时,意味着我们仍然在思考事物作为一种无国界产品在国境内的发展。因此,当我们谈论茶产业的复兴时,首先应该消除基于民族叙事的民族主义。如果我们能够真正从茶产业的发展、人与茶的关系等关键因素出发,重新思考中国乃至世界茶产业的发展,或许我们才能真正正视茶产业本身的一些根本性问题。 。因此,在新的产业结构下,如何根据中外茶产业的历史发展经验,寻找符合当前发展需要的产业模式,值得我们认真思考。
在我看来,茶是一个连接世界上成千上万个不同个体的“东西”。我们刚刚开始根据世界结构来讨论它。但在开启新的征程之前,至少我们要有开放包容的心态。只有具有连接和共享的意识,才能呈现更多立体的研究和讨论,而不仅仅是在茶文献和当下的仪式实践中展示茶文化。 ,我们真正展现了一种“文化自信”和真正的“文化自觉”。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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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阅读计划
第一次一起在线阅读
9月29日(周三)20:00-21:30
内容:本书简介(P1-P58)和阅读计划
第二次一起在线阅读
10月6日(周三)20:00-21:30
内容:第一章:大吉岭 (P59-90),第二章:种植园 (P91-136)
第三次一起上网读书
10月13日(周三)20:00-21:30
内容:第三章:产权(P137-178)、第四章:公平(P179-214)
第四次在线阅读
10月20日(周三)20:00-21:30
内容:第五章:主权(P215-266)、结论(P267-282)和全书讨论
第五章将结合书中的多个主题,描述作者在田野调查中亲身经历的廓尔喀民族独立运动,并探讨廓尔喀茶工对大吉岭及其种植园的过去和未来的看法;结论再讨论 梳理总结上述三个正义运动的共同线索。